“可……”

楊定剛要開口，秦海在桌面上輕敲著手裏的筆頭，慎重道：“也許楊定所說的也不無道理。”

安然回過頭來，看著秦海，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。

秦海接著說道：“也許你一時忘記了。人在溺死之後，體內會吸入大量液體，因此自身的體重也會隨之加重。所以一個人在死亡最初，首先會沈入河底。當死者在水中經過一段時間的浸泡之後，體內的各個器官因為腐敗而產生氣體，體重才會逐漸減輕，開始慢慢地浮出水面。”

“這一點，的確被我給忽略掉了。”安然認可地點一點頭，他對老秦的專業知識，從來沒有懷疑過。

“再則，”秦海接著又道，“通義大橋下流水十分的湍急，如果真從那裏墜橋而下，在很短的時間之內，就會漂向護城河道的下游。再加上前兩天氣溫較低，屍體腐敗起來也相對較慢，因此，就算這起縱火案的嫌疑人許秋已經墜河身亡，在這段時間尚未被人發現，也是情有可願的。”

安然再一次點一點頭，表示讚同。

陳彬朗聲道：“老秦，你書上的理論是一流的，我陳彬是佩服得五體投地。那你說，倘若許秋真的已經墜河身亡，那我們現在，應該到哪裏去尋找他的屍體？”

秦海冷冷地乜了陳彬一眼，撒氣似的閉而不言。

“餵，你是故意的對不對？”陳彬差一點氣起得跳起來。

安然揺了揺頭，笑道：“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，如若許秋真的已經墜河身亡，不出意外的話，我們只需要到護城河的幾條支流的最下游去尋找，就一定能發現他的屍體。”

他接著又說：“但前提是，在這期間，那一條護城河道內未曾出現任何阻擾物，阻擾屍體順流而下，否則我們無疑於又是一次大海撈針。”

在座的民警也不禁唏噓。

嘭嘭……

忽然響起一陣急切的敲門聲。

整間公議室裏的同事，都被來人急切的情緒所感染，紛紛回頭望去。

來人是值班室的小胡。不等安然詢問，他已經開了口：“安隊，剛接到一通報警電話，一名明日石粉廠的工人，今天早晨在搬運貨物上船時，突然發……發現貨船附近漂浮著一具男性屍體！”??

整間會議室裏的同事都不禁一驚！

然後又都在腦海裏自問：“那具男屍會不會就是多次出現在通義大橋上的那一個黑衣人，也就是縱火燒死那六名少年犯的許秋呢？”

不容多想，安然立即起身道：“陳彬、周楠，楊定——你也跟我們一起過去！”

“是！”楊定不禁精神一振，挺起胸膛。

安然接著道：“你們三人立即下去準備一下，馬上出發。”

話音剛落，他又回頭望著秦海：“老……”

沒等安然開口，秦海已經立起身子，道：“我這就去整理工具。”

“好！”安然點頭道，“樓下等你！”

秦海道：“嗯。”回頭招呼劉鈴，健步邁出會議室。

而後，安然安排妥當局裏的工作之後，也跟著邁出會議室。

兩輛警車一路拉響警報，像兩頭焦燥的豹子，沿著護城河岸奔至明日石粉廠方向。

二十分鐘左右，兩輛警車在明日石粉廠上方的公路邊上停了下來。

安然推開車門，跳下車，與秦海二人領著周楠、陳彬、劉鈴、楊定等人匆匆邁下一段泥灰滿布的石子路，穿過明日石粉廠的工作車間，來到後面用鐵架與木塊搭建而成的小碼頭上。

這簡易的小碼頭，看來應該是供貨船來往時，石粉廠裏的工人裝貨卸貨使用的。

那一具男屍已經被打撈人員打撈上岸，就像是一條死魚一樣平躺在河道上方支出的小碼頭上。

碼頭一側的河道裏，正橫著一只巨大的貨船，船尾與碼頭上銜接著兩塊寬厚的跳板，以供石粉廠裏的工人上上下下裝卸貨物使用。

可是現在，那只貨船裏仍然是空空蕩蕩的，看來那名石粉工人，在搬運第一袋石粉上船裏，便發現了那具漂浮著的屍體。

此刻，屍體的周圍，正圍繞著三五名身穿防水服的打撈人員。

河岸的一側，十來名市民正聚集在一起向著那具屍體的方向指指點點、議論紛紛，顯得十分的焦躁與不安。這也可以理解，像河面浮屍這種情況，在電視劇裏也許常見，但現實生活中能夠親眼目睹到的人卻少之又少，試問怎麽能不感到焦躁不安呢？

安然與秦海等人徑直向著擺放著死屍的方向走去。

一名打撈人員回過頭來，一眼便認出了他們，忙道：“安隊跟秦科長他們來了，大家散開一點。”

聞言，其餘幾名打撈人員紛紛散開兩旁，讓出一條通道。

為方便上下貨，因此碼頭修建得還算寬敞，是以來來回回雖然站了十來人左右，也還不算擁擠。

碼頭邊上，一名身穿警服的中年刑警，一見安然便迎上前來，握手致意道：“安隊，久仰久仰！”

安然微笑道：“您好！”

中年刑警道：“我是主管虹橋這片的片警，姓劉，叫我老劉就好。”

安然點一點頭，看了一眼四周，便直奔主題道：“老劉啊，現場什麽情況？”

老劉回頭向著身後的一名四五十歲上下的民工，介紹道：“這位就是明日石粉廠裏的工人，姓黎，就是他剛才在搬運貨物的時候發現河道裏漂浮著一具屍體。”

“你好，警官！”那名姓黎的石粉工人撇過頭，指著身後的貨船，說道，“由於前幾天連續下了好幾天雨，所以我們工廠也就緩了幾天運貨，直到今天早晨，才開始將積壓在車間裏的成品石粉搬運上船。”

他的臉色蒼白，看來剛才那一驚，一定嚇得不輕。

安然點了點頭，在認真地聽著。

石粉工人又回頭指了指身後的貨船，接著道：“可是當我扛著一袋石粉走近那跳板時，我突然看見那跳板下——”

說到這裏，他的聲音忽然變得顫抖起來，那張因恐懼而變得蒼白的臉，此時顯得更加蒼白無血。

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，顫聲道：“我突然看見那跳板下漂浮著一團黑糊糊的東西，我停下腳步仔細一瞧，那竟然是一具留著長頭發的屍體！那具屍體的半個身子漂浮在水面上，隨著水波的蕩漾，在水面上一起一浮，看上去特別嚇人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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